昨天睡觉前，我和游游又爆发了一场大冲突。

我说：快去洗澡！

她说：不洗！我讨厌洗澡！

我说：必须洗。

她说：那我不洗头！

我说：必须洗头！

她说：你昨天明明说了可以不洗头的。

我说：昨天是昨天，今天情况不同了。你打完球，头发都汗湿了。

她梗着脖子：我就不洗头！你说过不洗的！

我祭出大招：那你自己想干嘛干嘛去，我不管你了！

而在这场以我尖叫，她飙泪告终的大戏上演前，我们俩刚刚一起挤在沙发上，开开心心地读完了《你还爱我吗？》

妈妈，我把外套扯破了，你还爱我吗？

如果我把所有衣服都弄破了，你还爱我吗？

如果我在学校不写作业，考试成绩也很差，你还爱我吗？

……

熊妈妈一针一线地缝补小熊扯破的外套，一次一次，一字一句地回答：“我当然爱你。”

在电脑前敲打这篇关于母亲节的文字，脑子里交替出现的，是上面这两个场景，以及那个陈年旧题——

我是个什么样的妈妈？

我应该做个什么样的妈妈？

每到母亲节说绘本，绕不开的，一定是安东尼·布朗的经典形象《我妈妈》。但是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并不喜欢这本书，把它藏在书架的最里面，生怕被游游发现。

她实在……

令我自惭形秽。

怎么会有那么巧笑嫣然，还心灵手巧的妈妈？

怎么会有那么光彩照人，无所不能的妈妈？

我的笨手笨脚、顾此失彼，以及间歇性发作的焦躁与不安，在她的照耀之下，如日光里的粒粒微尘，慌张无措地四下弥漫。

有一年母亲节，我作为分享嘉宾参加一个活动。惴惴上台，我说我会给女儿讲故事，会为了保证每日接送她上下学，推拒掉很多工作，会陪她做手工，跟她玩各种游戏。但是我不会梳漂亮的小辫儿，几年来几乎没亲手给她做过饭，检查作业总查不出错漏……

活动之后，一位很有名的儿科专家特地从人群中挤过来，对我说：“我觉得你做得很好，做你擅长的，做你认为重要的事，就很好啊。”

特别感谢她的叮嘱，如一根藤，让我慢慢攀出纠结自责的泥沼。逐渐明白，“做妈妈”这份工作，没有职位描述，不评优，不发奖。我唯一的述职对象，就是我的孩子，而在她眼里，无论我是什么样的妈妈，始终都是《我妈妈》。

游游长大一些之后，有一次聊天，谈论”谁是你最爱的人“。她说：“每个人最爱的人，都应该是妈妈呀。”

《我妈妈》，就是每个孩子眼里最爱的妈妈。

那么，小熊的妈妈呢？

《你还爱我吗？》记录了一对母子的闲谈。

如果我变得又大又丑，全身绿绿的，还长满了虫子呢？你会不会不爱我了？

绝对不会！你永远是我的小熊，不管怎么样，我永远爱你。这件事绝对不会改变。

如果是我不爱你了呢？

那我会非常非常难过，我可能会哭，

不过，我还是不会停止爱你！

如果你有一天更爱别的熊了呢？

更爱别的熊？不可能！我可能会用不同的方式爱他，

但那不会有任何改变，因为我永远爱你！

如果我更爱别的熊了呢？

如果是我不要你爱我了呢？

……

小熊对母爱的追问，外人读起来惊心动魄，熊妈妈却气定神闲。

“无论如何，我会永远爱你。”对熊妈妈而言，这些答案如呼吸般自然，不需要思考，从不曾纠结。

对任何一个妈妈而言，这些答案一直在心里，不管有没有人问起。

小熊的妈妈，是永居我们内心的妈妈。

我们在这样的爱中出生、成长。如今，只要摊开双手，就有爱意流动，永不止歇。

不过呢，所有的妈妈里，我最爱的，神交已久的，还是这位庞太太。

她这满屋子的凌乱，一地的琐碎，多么亲切。

她与孩子们斗智斗勇的日常，我心领神会。

她怀抱“让我安静五分钟”的小小心愿，不晒辛苦，不诉烦忧，但也绝不放弃。

她拥有一种安之若素的智慧，在她看来，无论疲累辛劳，还是热闹愉快，都是生活的必然，得之既喜，失亦不忧。

庞太太，就是你和我这样的妈妈。在每一个平凡日子里日理万机，痛并快乐着。

做妈妈是多么神奇的事。

“让我安静五分钟”与“我永远爱你”并肩同行，折射出许多种喜怒哀乐来。

这些光彩，就是每个妈妈鲜活生动的样子，《我妈妈》的样子。